第64章
第64章
他父皇的暗卫首领周济。
谢离眼中闪过几分意外。
没想到他父皇的暗卫首领，竟然和魏谆有交集。
这的确是个很重要的信息，谢离微微敛了神色，继续听着屋内的动静。
片刻之后，传来椅子被挪动的声音，周济站起身。
“景山下的精兵……最少有一千吧？”
魏谆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
“魏大人，人常年在河边走，总有要栽的那一天。”
“你是想说我总会被皇上发现？”
魏谆反问一句。
“要是发现，那就现在反了谢家的江山。”
周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魏大人身后‘另有倚仗’。”
另有倚仗？
魏谆不置可否。
“周统领，有时候人知道的太多，可不是好事。”
周济随之笑了一声。
“皇宫有事，我先走了。”
“周统领慢走，常来坐。”
周济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往外走去。
谢离与盛怀宁悄无声息地隐到了后面。
周济走后，魏谆也站起身。
“大人。”
“着人盯紧周济，他要是吃里扒外，就处理了。”
魏谆轻描淡写地说过，便一直待在书房中。
瞧着短时间内魏谆也不会从书房里出来，盛怀宁与谢离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从别院离开。
“这个周统领……”
“皇上的暗卫统领。”
谢离与她到了另外一边，寻了个客栈进去，未等盛怀宁问完，谢离已经开口。
盛怀宁眼中闪过几分意外。
虽然早知道魏谆和前朝有交集，那必然和谢癸也不是简单的，表面的相互提防相互倚仗的关系，但如今从谢离口中听说谢癸的暗卫首领竟然已经“叛变”到了魏谆那边，盛怀宁也免不了有些惊讶。
“看来魏谆是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若真有一千精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不。”
盛怀宁微微摇头。
“不止一千。”
“此言何解？”
谢离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盛怀宁。
“他提防着周济，能对他说实话吗？
何况魏谆如今打算留着这精兵在京中做自己的底牌，费心思养在那么隐蔽的景山
盛怀宁思忖着说，一双眼落在东边，若有所思。
盛怀宁的分析不无道理，谢离略微思索片刻，轻轻点头。
“只是没想到……他和皇上背地里的矛盾，竟然已经这样深了。”
盛怀宁略有意外。
这么些年，虽然魏家手中握权不少，但明面上和皇上几乎没有冲突，不过谈及这件事，盛怀宁又想起当时魏谆陷害何太尉的事情。
陷害何太尉是为了掩盖自己和北齐勾结的事实，既然如此，想必方才周济口中的那句另有倚仗多半就是北齐的人了。
魏谆和谢癸不和，早早为自己做了第二手打算。
一边自己养着精兵，一边寻求着“外援”。
怪不得如此有恃无恐。
只是如此……谢癸知道吗？
若是真一点也不知道，兴许……她能利用着这一点，坐山观虎斗。
盛怀宁眼中闪过几分波澜，很快被她压下来，她敛了神色，岔开话题。
“城郊山上的匪贼，近些天闹得很严重吗？”
“嗯。”
谢离轻轻点头。
最近这几天从官道上过的，不管是商户，还是百姓，都多有被拦在那里抢走东西的。
这个匪贼窝前些年倒还安分些，这月余却越发猖狂，引得城郊百姓不满又惴惴不安，连着几日都有官员上书说过此事。
不过谢癸似乎还无意去派官员镇压。
处置一个匪贼窝的确不是什么易事，费兵力又不讨好，谢癸自然不愿意。
“若魏谆从城郊山上下手，想必这两日就要有动作。”
“沅沅有想法？”
虽是问的话，但谢离语气尽是笃定。
盛怀宁微一颔首，倒也未隐藏。
“他想动手，我们便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去布局。
他想让白家出兵去处理山贼，最后自己在山中布下陷阱，以害我大哥，那就要他出手。”
谢离略微擡起头，认真听她说着。
“景山离城郊最近，魏谆想害我大哥，或者是要他处理不好山贼的事而引皇上震怒收回兵权，他多半要亲自去盯着的。”
只要魏谆去了，他们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去追杀魏谆，待危急到魏谆自己的性命的时候，他身边带的人不足，援兵不到，他只能动用景山的精兵。
但凡这批精兵现身，他们做足了准备，就有办法把这批人除去。
盛怀宁这想法自然不错，谢离很快了然她的意思。
只这些都要等魏谆先做了第一步，他们再顺水推舟，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做魏谆的“棋子。”
“万一他不去呢？”
说到底他手下的人如云，白家的兵权对他重要，可魏谆也没必要亲自去盯着这些。
反倒容易暴露。
“他不去，我们就想办法逼他去。”
世上法子千千万，还能引不出去一个魏谆？
盛怀宁笃定地落下一句话。
“纵然再能引出人，只是一千多精兵，只怕魏谆不会全部带出来吧。”
谢离考虑的很是细致，但盛怀宁勾唇笑了笑，意味不明落下一句。
“我本也没指望要将全部的精兵都折在城郊。”
“可如此一来打草惊蛇，未免得不偿失。”
“不会得不偿失的。”
她漫不经心拨弄了一下手上的镯子。
在城郊引出精兵的同时，她亦打算放出消息。
不管谢癸本来知不知道魏谆有反叛之意，这一件事出来，她就一定会让谢癸知道。
他知道了魏谆的精兵，必然坐不住，会找人探消息，一旦确定了，他对魏谆的提防之心就会更多，想除掉魏谆的意思也会更强烈。
如此一来，谢癸与魏谆窝里斗，互相残杀，也是她乐得看见的一幕。
若全部把这批人都借谢癸的手处理掉风险太大，一来他们主动放出消息，谢癸得到消息的同时魏谆也会得信，这才是真正的打草惊蛇。
等谢癸找人去查的时候，只怕魏谆早就找人换了地方了。
谢癸最后查不到什么，反而会怀疑背后有人兴风作浪。
而若是他们顺着魏谆的意，先让他下套引人去山中，再设计陷害盛之珩，最后又在被追杀的时候主动叫出自己的精兵，从头到尾出现在这件事里的就只有白家和魏谆，谢癸就会对魏谆养私兵的事深信不疑，会以为魏谆算计不成反主动暴露了自己的端倪。
谢癸会下意识地以为魏谆被追杀的事，是因为他先算计了盛之珩，又被盛之珩追杀从而暴露，也不会让她与谢离露面。
从头到尾隐的干干净净，算计了魏谆还能看谢癸与他腥风血雨地争斗，到最后魏谆又必然会想办法先躲掉谢癸的怀疑与暗算，哪还顾得上他们。
是真正的一举三得。
谢离听她话说的如此确信，动了动眉心，刚要再问，就看见盛怀宁手腕上的镯子。
当即被转移了视线。
他记得当时二人在凉山之上，就是为了一个镯子，彼时盛怀宁极失态地拿了剑刺在他肩头，也要把那个镯子带走。
虽然那个镯子和盛怀宁如今手上的没什么相似，谢离却骤然像是想起什么。
那凉山是魏家藏东西的地方，后来魏谆用一个玉佩威胁盛怀宁承认她是先朝公主，想来那个镯子……也和先朝脱不了干系。
谢离后来亦派人再回去找过镯子，可翻遍了半个凉山也没再找到。
要么那个镯子掉在了山上不知道被谁捡走了，要么……盛怀宁早就趁着他不在意的时候带走了镯子。
谢离想，兴许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可方才在屋内听魏谆说谢癸陷害先朝百姓，辜负邬离帝后嘱托的时候，他心中尚且有几分惊涛骇浪，彼时下意识回头看盛怀宁的时候，却见她神色如常，眼神里连半分波动都无。
是因为早就知道？还是说……他其实猜错了，面前的人和先朝并无关系？
谢离心中思忖着，盛怀宁略一擡头，对上他的视线。
“怎么了？”
盛怀宁自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谢离眸光微微动了动，摇头。
“没什么。”
说到底她真的和先朝有无关系，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
何况纵然有，他看盛怀宁如今的样子，多半也不会承认的。
她这人最擅长演戏，什么心思与想法都放在心里，旁人想从面上看出半分端倪更是难上加难。
很多时候谢离都在想，这一年多在盛怀宁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她从当时江南那么个明媚活泼的徐沅，变成如今这么一副深不可测步步筹谋的样子。
但回过神，谢离对上她的视线。
一如既往无懈可击，无从窥得她的想法。
哪怕如今，二人已经坦明身份，偶有的时候多几句玩笑，谢离依旧看得出，她身上藏的秘密太多了。
但谢离并不生气，也并无过度去探她的意思，他只是想，自己还是不够让她信任了些。
若再近些就好了，再近一些。
他微微阖了眼，克制住心中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日就说到这，时候不早了，我该早些回去了。”
盛怀宁留意着时间，站起身朝谢离道。
谢离收了思绪跟着站起身。
“我送你。”
二人出了客栈往长街走。
此时路上的人并不多，二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寂静的路上传来的交谈声不显吵嚷，谢离瞧着路上映的两道影子，挨的极近，身旁走着盛怀宁，温凉的声音响在耳边，谢离心中亦是从未有过的和静，他想，若是这条路能长一些就好了。
只路走到头也要转弯，甚至谢离心里这句话还没落下，面前传来一阵脚步声破坏了这份安静，二人齐齐擡头，看见了对面走过来的江敛。
他似乎是才从翰林院回来，瞧见了二人显然也有几分惊讶，但只一眼，江敛眉头就微微拧了起来。
盛怀宁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几分心虚，她下意识往一旁侧了侧身子，与谢离拉开点距离。
而这动作落在谢离眼底，他顿时想起自己晚间在阮落居问出去却没得到答案的话。
彼时他心中的猜测，在当下似乎更确信了些。
才好了没多久的心情顿时又有些糟起来，更糟的是身边人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在江敛喊她过去的时候，下意识缩了缩身子要往前走。
还没成亲就这样怕他？
谢离眉心一跳，语气也不善起来。
“沅沅，我……”
这一句话响起，盛怀宁才想起自己一旁站着谢离。
好歹说着一起回去，她就这么将人丢在半路上只怕不妥。
可今日她见了江敛，又想起昨日盛相猜测她这些天和谢离走的太近的事，就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何况这么晚了，她和谢离虽然是有事要去忙，但江敛一向重规矩，瞧见她和外男走在一起，只怕也是担心她安全的。
谢离就是谢子瑾的事她还没告诉别人，江敛此时正是不赞成她和谢离走得近的时候，盛怀宁一边想着，面上带了笑，先喊了一句二哥。
江敛神色缓和了些，只走近过来的时候，眉头仍拧着。
“宁宁，这么晚了怎么还独自出来？”
这一开口更是几乎直接无视了谢离。
谢离眉心一跳，差点没忍住开口。
“今夜……有些事。”
盛怀宁底气不足地开口。
“什么事要这么晚出来办？你一个姑娘家，回去的晚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未免太考虑不周全了。”
话虽然是对着盛怀宁说的，可谢离却听出江敛的话外意并非责怪盛怀宁，而是责怪自己这个站在一边的人。
江敛近些天亦看得出盛怀宁和谢离走的太近，他本以为自己提醒过一次会好一些，可如今看着盛怀宁是当真……对她身边这个人有些特别。
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和这人越走越近。
提醒也提醒过了，他亦没想着过多干涉盛怀宁的想法，她若真心对谢离有别的心思，江敛自也相信她能轻而易举地让谢离对她动心。
可频频这么晚出来……
江敛心中自有微词。
女儿家的清誉最重要，若是被别人看到了，流言传出去，他是不想盛怀宁为此受到一点非议的。
盛怀宁也没想到好不容易与谢离这么晚出来两次，就被盛相和江敛抓了个严实，别院的事情她不想多让江敛担心，盛之珩的事情更是不能告诉盛相，这一来二去倒是让这两个人都对谢离有了微词。
盛怀宁心里自是过意不去，她当即开口认错。
“今日是我要出来办事，太子殿下放心不下，才一路送我回来的，与殿下无关。”
她不傻，听出江敛的话外意。
听她这么解释，江敛脸色缓和了些。
“既然我恰好遇见了，便不劳烦太子殿下继续相送了，殿下就此止步吧，我送宁宁回去。”
说罢，他看了盛怀宁一眼。
盛怀宁刚要往前去江敛身边，忽然手腕一紧，谢离攥住了她。
本来见了江敛，谢离心中亦有几分心虚，好歹如今还是江敛明面上的未婚妻，他心中对盛怀宁有别的想法便罢了，这么晚一同出来离得这么近还恰好被江敛看到，任凭谢太子如何厚着脸面，也觉得自己是有些理亏的。
但江敛一口一个宁宁，谢离便觉得有些刺耳，话里话外把自己当成“外人”也罢了，转头就要当着他的面把盛怀宁带走。
虽然觉得自己没立场，谢离也有一瞬间想。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总也要试试盛怀宁对江敛，与对他，到底都是什么心思吧。
若盛怀宁来日不愿意退婚，他不放手的时候，必定也会有这么卑鄙的，从别人手里“抢人”的时候。
早晚都有这么一次，本身二人就有婚书在手，他要是次次对上江敛都如此避让，那还得了？
想到这，谢离陡然攥住了盛怀宁的手腕，擡起头，一双锐利的眼扫向江敛。
“不必了，孤带出来的人，自要自己送回去。”
ps：这一章的谢离：呵呵情敌？来线下快打。
下一章的谢离：哟，原来是二舅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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