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芙蓉塞外客

第80章 回家

 裴钰脸色沉了下来:“你在跟我说笑?”

 武芙蓉:“我认真的。”

 “不行,”裴钰直接拒绝,毋庸置疑的语气,“你想都不要想,不可能。”

 武芙蓉皱了眉:“那你说,除了这条,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将他引出来。”

 裴钰看着她略有些愠怒的神情,想到她刚才的提议,觉得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生出,他倾身吻了下她道:“你别管,此事我自有定夺。”

 次日,明德门上吊起一名妇人,看衣着颇为不凡,但脏污异常,衣上还沾着血迹,仿佛受过重刑,整颗头都被面罩蒙了起来,看不清长相。

 署吏放出话,说这是罪臣家眷,因罪大恶极,特地示众三日再行斩首,之所以蒙面罩,无非是圣上开恩,想给这女子留三分颜面。

 百姓虽议论,但对此见怪不怪,该进城进城,该出城出城。

 政权更迭之时最不缺乱子,近些日子光是斩首的叛军,便要将万年渠的渠水染红了,别说吊一个妇人,就是吊十个,总归是与平头百姓无关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进城出城来来往往的人潮中,唯有一个蓬头垢面,看不清长相的男子,望着城楼之上的那道身影,默默咬紧了牙关。

 夜间,万籁俱寂。

 趁着守兵更替交接之时,楼下冒出一道黑影,先是扔出飞镖将悬挂女子的绳子割断,又将坠落而下的女子抱了个结实,转身上马便跑。

 这时四周火光亮起,官兵手举火把忽然出现,将城楼下围了个结实,男子自然也被困在其中,身下的马都跟着不安踱步,仰头嘶鸣。

 这时官兵往两边躬身退步,让出一条人道,人道中走出宫中近侍,近侍再往两边候立,年轻的天子终于现身。

 裴钰依旧是所着常服,面沉似水,左眼中的墨玉冰凉无生气,使得他整个人的气场也跟着发冷,强悍逼人。

 他看着被团团围住宛若困兽的男子,平静道:“上官大人,好久不见。”

 上官朗不知往自己脸色抹了什么,整张脸暗沉黢黑,和过往模样判若两人,头发蓬乱,衣衫褴褛,与当街乞丐无异。

 他一开始想必是怕的,但望到裴钰那刻,竟是由怕转怒,放声大笑,抱紧了怀中女子,手指他骂道:“你裴钰过往可真是装了副痴情不寿的好样子,对她的爱意好像比天高比海深似的,结果呢,为了引我现身,你不还是一样能要她的命!你这个残忍自私的小人!你根本不配坐到这个位子上!”

 裴钰未言,唇上勾出丝浅笑,辨不出悲喜。

 这时从他身后冲出名女子,朝前便喊:“上官!我在这!”

 上官朗在马上看着那张脸,一时懵了,低头伸手将怀中女子脸上的面罩一摘,发现居然是张完全陌生的脸,陌生女子窝他怀中一直没发出动静,此时见被拆穿,跳下马便藏到官差中去了,看动作像是有些武艺在身上的。

 他呆呆看着当前一切,有点搞不清状况,重新望回武芙蓉道:“小武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芙蓉好久没见到他,此时自然担心,迫不急待便要冲上前去找他,却被裴钰一把拉回,拘在了怀里。

 裴钰本以为自己能接受他二人同框的画面,没想到等真看到了,还是受不了,心情都变得焦灼,沉着脸冷声吩咐下去:“将人拿下,押去刑部。”

 回到马车中,武芙蓉还没坐稳,身体便被压下,后颈被只大掌握住,下巴被迫抬起,去承受强势凶悍的吻。

 直到一腔郁火发泄完,裴钰方松开她,神情却更加懊恼,长舒一口气道:“对不起,我……”

 武芙蓉擦了下嘴,只问他:“说话还算数吗?”

 裴钰额头青筋跳了下,异常缓慢沉重地张口:“算。”

 “算就行。”她道,“不准对他动一下刑,御玺的下落我会给你们问出。”

 马车上路,并未回宫,而是跟着一并去了刑部牢房。

 牢房中,上官朗有些万念俱灰,既有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又担心那母女俩的处境,说不出是有多痛苦。

 直到牢栏外出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才好像死灰复燃似的,起身便扑过去道:“小武!小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武!你和盈盈现在还好吗!”

 武芙蓉瞬间哽咽,手穿过牢栏紧握上官朗的手道:“我跟盈盈很好,别担心我们,上官你听我说,实际上这是我给裴钰出的主意,是我想将你快点引出来。”

 上官朗这下脸色就不是悲怆了,而是震惊,震惊中夹杂着强烈的诧异,痛声道:“这是为什么啊!”

 武芙蓉眼角余光瞥了下那道在不远处静静注视着他们二人的身影,对上官道:“我想让你将传国御玺还给他,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他答应了我的。”

 上官朗顿时泪如雨下,心痛到几乎直不起腰来,攥住武芙蓉的手发颤发紧,悲愤交加道:“小武啊小武,你糊涂啊!”

 “他本非正统,若御玺在外现世,更能证明天下合该易主,我这些日子,便是一直担心你们娘俩,所以没有带着御玺投奔他人,更怕他见大局已定,对你们痛下杀心,同我鱼死网破。可若是就此将御玺还给他,他的根基定下,再想掰倒他就难了。小武你聪明一世,又怎么该轻易听信他的鬼话,相信只要将御玺还给他,他就一定能放我们一家人一条生路呢?”

 武芙蓉强撑笑意,眼中泪光闪烁:“上官你信我的,真的,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变了。”

 “我看是你变了!”上官朗哀哭出声,“你变傻了!”你裴钰过往可真是装了副痴情不寿的好样子,对她的爱意好像比天高比海深似的,结果呢,为了引我现身,你不还是一样能要她的命!你这个残忍自私的小人!你根本不配坐到这个位子上!”

 裴钰未言,唇上勾出丝浅笑,辨不出悲喜。

 这时从他身后冲出名女子,朝前便喊:“上官!我在这!”

 上官朗在马上看着那张脸,一时懵了,低头伸手将怀中女子脸上的面罩一摘,发现居然是张完全陌生的脸,陌生女子窝他怀中一直没发出动静,此时见被拆穿,跳下马便藏到官差中去了,看动作像是有些武艺在身上的。

 他呆呆看着当前一切,有点搞不清状况,重新望回武芙蓉道:“小武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芙蓉好久没见到他,此时自然担心,迫不急待便要冲上前去找他,却被裴钰一把拉回,拘在了,里面的味道难闻,你非要进去。”

 武芙蓉抬脸飞他一记眼刀,他就只好闭嘴,表情又闷又烦,偏无可奈何。

 不过看她吐那么厉害,他到底于心不忍,忍不住道:“回宫让御医看看如何。”

 武芙蓉吐到最后只剩大喘气,沙哑着嗓子,气若游丝道:“天快亮了,我得回府,否则盈盈看不见我,会哭。”

 裴钰最恨她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当即眉梢一挑语气不善:“又不是你亲生的,何必那么紧张。”

 武芙蓉抬眼瞧他,眼神发冷:“若是我亲生的,上官朗还能活着从你手里出去?”

 裴钰语塞,将她拦腰抱起,迈开步子慢慢去走:“行了,你总有你的一番道理,朕不和你一般计较,说说吧,上官朗有没有招出御玺的下落。”

 武芙蓉道:“哪有那么快,你刚刚又不是没听见他与我的分歧,想让他交出御玺,没那么容易。”

 裴钰冷哼:“你又不让动刑,又没办法撬开他的口,难道就让朕跟他这样耗下去吗。”

 武芙蓉沉默,过了挺久,方道:“天亮给他洗个澡换身衣裳,让他回府见女儿,或许他心一软,为了孩子他也就招了。”

 裴钰口吻依旧冷硬:“有那么神奇?”

 武芙蓉:“陛下没有为人父过,自然不会懂他的心情。”

 一句话把裴钰所有话都给噎下去了,半天过去连吭一声都没有。

 但武芙蓉能感觉得到,他心情不太好。

 上官府外,御车顿步。

 裴钰在车上,看着那道纤细如烟的背影离自己逐渐远去,忽然说:“朕会让他回来,但朕不会有多少耐心,最好三日内便交出御玺的下落,否则朕不能保证自己能干出什么。”

 武芙蓉顿了步伐,未回头,冷声道:“陛下放心,妾身比陛下想象之中,更想离开陛下。”

 话音落下,身后人没了动静,片刻过去,唯有听到车轱转动的声音。

 武芙蓉回到府中,绿意起来迎她,给她端了碗滚热的梨汤暖身。

 但不知怎么,武芙蓉一口下去仍是呕吐不止,吐的整个人都没了力气,什么都吃不下也喝不下,抬手要绿意将梨汤又送了下去。

 刑部大牢的气味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更别提她近来嗅觉异常敏感,去这一趟,估计往后几天都别想舒坦了。

 她换好衣裳,去到女儿房中,抱着香香糯糯的小姑娘睡下,那股反胃的劲儿才下去许多。

 次日,天亮。

 盈盈眨巴了两下眼,从睡梦中醒了来,一转头望到娘亲,瞬间心情就美了,不哭也不闹。

 见娘亲睡得很沉,好像很累的样子,她就自己乖乖起床,也没叫人,自己学着穿衣服,虽然穿的怪怪的,但自我感觉很好,不觉得有什么毛病。

 穿完她亲了口娘亲,再爬下榻提上小鞋子,顺利穿好后似乎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大孩子了,于是悄悄给自己鼓了下掌,鼓完转头见没将娘亲吵醒,就蹑手蹑脚去开门出去玩。

 三岁幼崽尚且没到顺利分出左右的时候,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鞋子穿反了,开了门张腿一跑,啪叽又摔在了地上。

 盈盈小眼眶立马红了,但又不想吵醒娘亲,便自己努力爬起来,爬的时候嘴里碎碎念,自我安慰道:“不哭,盈盈不哭,小宝宝要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盈盈是最棒的。”

 站好了,她又给鼓了下掌,笑道:“盈盈真棒!”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温柔的男子声音,附和道:“是呀,盈盈真棒。”

 小盈盈愣了愣,忽然间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赶紧转头望去。